党支部书记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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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雨水多,刚入夏大雨就接连不断,有一场暴雨据说是41年来最大的。雨水带来的灾难也不小,几天来电视接连不断地报道本市郊区房屋倒塌、桥梁道路冲垮和人员伤亡的画面。城里部分地方也遭了灾,有个立交桥下,因为积水过深,导致有车辆陷在水中,司机被活活憋死了。

萧一哲小时候就在那个桥附近居住,印象里那儿有一条泄水河,河里确实经常淹死人。但大街上淹死人,还是头一次听说。看了消息他轻叹一口气,觉得现在人人有汽车也不是什么好事,下大雨都容易遇难,他甚至为自己没有汽车而感到一丝的安慰。

地铁项目部所在的地区虽然没下太大的雨,但小雨、中雨也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因为下雨,现场土方挖运停工了,工程管理人员也都回到了办公室里。建筑工人有时被称为“城市农民”,意思就是和农民一样,要看天气好坏干自己地里的活儿,遇到下雨就无法干了。

快到下班的时候,项目部的广播喇叭突然响起:“广播一个紧急通知,请项目部所有人员到多功能厅开会!广播一个紧急通知——”萧一哲正在办公室写文件,听到这个通知很疑惑:出了什么事?全体人员开会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他们三个的关系就是这样,那俩人有事从来不告诉他,尽管是房间紧挨着房间。他出门去找冯立伟,他不在屋里。下楼快到了到功能厅,看见冯立伟站在那里和别人说话,走过去问:“什么事儿?”

“赵成功来电话,让咱们项目部去支援水灾安置房建设。”冯立伟说。

原来,自从雨灾发生后,公司就接到去山区搭设临时救灾安置房的任务,所属的各项目部、专业施工单位都派去了人员参加。但地铁项目属于重点工程,就没有考虑抽调队伍。今天下午,公司又接到指令,要求在洪灾地区附近的另一个地方,还要再建一片简易安置房。公司已经抽调不出人来了,于是想到了地铁项目部,让赵成功集中人员立即前往。

赵成功现在很难受,因工程进展不快,甲方已经迁怒于项目部,认为是管理层次混乱,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项目部既有项目经理、还有工程指挥的。甲方提出,要不他就当项目经理,要不干脆换人。但担任项目经理,他一天都不能离开工地,必须全权负责。此刻,他正在甲方开会,立即给冯立伟打电话,让他组织人员迅速去往灾区,完成公司交给的任务。

会场人员到齐了,冯立伟开始讲话。他讲话的特点是很凌乱,絮絮叨叨把事情说了一遍后,把头转向萧一哲:“反正地铁的活儿也不能断,不能让甲方说咱们把人都调走了,要留人,特别是我天天要开会,书记你说怎么办吧?”萧一哲了解他,惰性很强,这种事情是十二个不情愿参加的。于是说:“这样吧,你选择需要留下的人,其余的由我带队去援建。”冯立伟点了七八个人名以后,萧一哲开始做动员。

他说:“同志们,最近几天大家可能都看到电视上水灾的情景。这是一场不小的灾难,受灾人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现在各行各业都投入到了紧张的抗洪救灾战斗中,赵总已经带领公司其他项目部奋战几天了。前两天的电视上,报道了一个年轻的派出所长为救灾民触电,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说实在话,当时我流泪了。我是军人家庭出身,最看不了战士的牺牲。因此,我向全体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和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发出号召,党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人民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要义无反顾的冲锋上去,为抗洪救灾贡献力量。”

这话要是平时说,有点像过去电影里的台词。但此时,他低沉有力的语调,使会场的人深受感染,一个个脸上变得凝重起来。他继续说:“冯总带人守在这里,这里的任务也很重。其他人除必须要回家安置一下的以外,今晚都跟我奔赴现场,回家安置的人明天一早也要到现场。要告诉家里人,最近几天可能回不了家,请他们理解和原谅。”

散会以后,萧一哲立即开始了紧张的部署。说心里话,冯立伟提出不去,倒让他找到了“感觉”,因为他一直在等待机会,由自己亲自指挥,打一场痛快淋漓的漂亮仗。他首先召集各个部室的领导,向他们布置各自的任务,要求他们今晚必须和自己一起,到达安置房现场。然后他开始逐一落实工具、物资、车辆以及食堂送饭的事宜。最后他找到张大奎,让他去找那个当临时指挥部用的大轿车司机,明天把车开到现场去,作为员工的临时休息室。张大奎此时正想回家一趟,连忙说:“行,行,没问题,我这就找他去。”

一切安排就绪,他回办公室拿起自己的挎包,找出雨衣,锁好门下了楼。办公区外,准备出发的车辆已经排好了队,除拉人的车外,还有七八辆工地挖掘土方的机械施工车辆。陆正开头车,是项目部的面包车,为了召集人尽快上车,他把喇叭鸣的响响的,像是在吹冲锋号。看见书记来了,他急忙跑下来拉开车门:“书记,您请上。”他坐上副驾位,扭头看车里挤满了小伙子,问:“人多不多?别让警察拦了。”陆正说:“没事书记,已经半夜了,警察少,遇上警察就说去抗洪救灾。”

“开车”,他一声令下,车队冒着时大时小的阵雨,向救灾地区的方向驶去——

快到黎明的时候,车队到达了建造安置房的地点。这时雨已经不下了,大家纷纷下车活动身子、喘口新鲜空气。萧一哲下车后觉得有些凉,转身把自己带来的雨衣穿上了。他观察这个现场,原来可能是山村边上的一块空闲地,高低不平,地上没有树木和建筑,只有丛生的杂草棵子。远近稀稀拉拉的有几盏照明灯,准备盖简易房子的材料已经来了,在四处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他见前面远处有几个人在晃悠,对项目总工程师高明亮说:“你过去联系一下,看看是不是上边来的人,最好把设计图纸拿来,咱们研究一下。”

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分别聚在一起吸烟聊天,黑压压的一片。他抬头望,已经晴天了,一颗启明星高悬在天空,一缕缕的云被晨曦映的泛出黯淡的土黄颜色。他找到陆正,让他立即把项目部的两辆面包车带回去,拉明早过来的人。陆正高喊一声“是”,便带车走了。他又吩咐刘忠厚去附近找卖早点的地方,为大家准备早饭,因为食堂送饭起码要到中午了。

图纸找来了,和高明亮一起过来集团安置房指挥部的人,叫孔繁瑞,他是萧一哲大学的同班同学。见面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们开始研究图纸。这是一张简单的草图,安置房按照这块空地顺土坡的高低、一排排地向下延伸,排房旁边是一条直通的道路。

萧一哲问:“房子有标高么?”

孔繁瑞说:“没有标高,上边就要求一定把房子地基坐高点,排水弄顺畅,能临时生活就行。”

萧一哲知道这是村边的闲地,不可能有正规的标高。但这块地没个统一的标高,房子也无法盖,盖起来也不是个样子。他对高明亮说:“高工,你马上请示一下,能不能根据这张草图,设计出施工图来,把基座位置、标高都统一了,明天上了人好知道怎么干。”高明亮应声去了,他又把生产经理葛小勇叫过来,拿着图纸对他说:“你看啊,这条路位置是确定的了,需要立即修好,不然明天来了民工也进不去人和材料,你现在立即组织人和机械,先把路床开出来,进点碎石焦砟铺上,一直通到里面。”

国有企业的一个特点,就是技术能力比较强,管理机构比较完整,只要明确了思路,一般不用主要领导过于着急,都会各司其职地去办理了。不大的功夫,他们带来的挖掘机械就发出了吼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员工们也按照领导的安排,各自去忙碌了。

这时候,他接到一个电话,是赵成功打来的,因为信号不好,只能贴近听筒去仔细辨别他说了什么。他问:“一哲,你们到了么?”这是项目部成立以来,赵成功第一次这样称呼他,平时都是叫他全名,他听后心里甚至产生了一丝激动,急忙说:“到了,正在安排施工。”

从内心讲,赵成功是极不情愿给他打这个电话的,但他生冯立伟的气。本来他是让冯立伟带队来这里的,但他却找理由让萧一哲来了。萧一哲是书记,能干什么?但他又不好意思和冯立伟翻脸。萧一哲刚才的安排他都知道了,因为他打电话问了高明亮和葛小勇。那俩人把情况说了后,他觉得萧一哲的安排还是合理的,再不和他通气就不合适了。赵成功电话的大意是,这边施工就靠萧一哲了,让他一定组织好,千万抓紧时间把房子盖起来。萧一哲说:“您放心吧赵总,我也是学建筑的科班,盖这点简易房子没问题,而且项目部的主要技术力量都来了,不会耽误事情的。”

这时天已经大亮了,萧一哲找到劳务经理郭春明,问来了几支劳务队。昨晚出发时,他就告诉郭春明,通知准备参加地铁项目部建设的12支劳务队伍,把人抽出来立即赶往安置房现场。郭春明说就来了3支,每支不到20人。他问为什么?郭春明说都推辞人抽不出来。他勃然大怒,大声说:“你再挨个打电话,就说必须停下他们手里的活儿,每个队伍至少来50人以上。不来的,将来甭想进地铁,就说我说的,到时我就是书记不当了,也要收拾他们!”郭春明第一次看见书记发这么大火,急忙跑一边打电话去了。

到中午的时候,各路人马、机械设备、材料物资源源不断地涌进了安置房现场,这块昔日荒芜冷清的山地沸腾了。萧一哲站在一处高地上,吸着自己的“凉烟”,俯瞰着现场的一切,那威风凛凛的劲头真像一个大将军。张大奎凑过来,满脸堆笑地说:“行啊,萧主任,有两下子啊。”萧一哲瞥了他一眼说:“别忘了,我可是学建筑的高材生,这点事能难住我么?”

自从上次萧一哲帮助摆平他的“花”事之后,张大奎见他老实多了。他原本以为萧一哲会因为这个事情难为自己,但发现他根本就没当回事,只是问过他一次欠公家的钱怎么还上?他对萧一哲说自己有个一居室楼房要卖,到时都能还清。

张大奎小声说:“我说哥们,你进了这么多队伍、这么多机械、这么多材料,和赵总说了没有?”

“还用请示他么?”萧一哲问。

“那当然,不然最后怎么算啊?”

“上百万受灾的人流离失所,顾不了那许多了。我问你,你看过南斯拉夫电影《桥》么?”

“《桥》?看过啊。”

“那里面德军上校要守桥,派猫头鹰打进游击队内部。为了让游击队相信自己,猫头鹰杀了一个班的德军。最后他问上校:是不是代价太大了?上校说,上边只说让我守桥,没说要花多大代价。”看到张大奎一脸迷惑,他用坚定的口吻说:“现在上级只让我赶快把房子盖起来,没说多大代价。”

张大奎听明白了,连声说:“行,你牛比,牛比——”转身要走,他说:“大奎,给你个任务,你别干别的了,就是现场出入的车辆比较多,你在门口负责疏通,千万别因为车出什么事故。”

“好嘞,没问题,瞧好吧你。”

转眼三天过去了,这片荒芜的山地面貌焕然一新。顺着山坡的走向,一排排簇新的彩钢房齐刷刷地矗立起来,宛如一个新建的小村落、或者说是兵营宿舍。房区的四周,是一条宽敞的柏油环行路,可以并排行驶两辆卡车。

这三天三夜,萧一哲几乎是没有合眼。不仅是他,所有参战的人都如此。

从进入现场的那天起,他就没给所有人创造能够睡觉的条件,每个施工队只搭了一顶小帐篷,作为临时歇脚的地方,项目部人员在那辆大轿子车上休息。有人问:“我们晚上在哪儿睡觉?”他冷冷地回答:“还想睡觉?不盖完房子谁也不准睡!”许多人惊讶地感到,这个平日温文尔雅的书记,一旦动真格的,原来是这么的狠心和冷酷,说话办事不留任何余地。

人不是铁打的,其实干活儿的人困乏极了,都会找地方眯瞪一会儿。但到了晚上,可真是谁也别想睡觉了,因为萧一哲通宵达旦地在现场溜达,哪个带班的不在、哪支队伍人少了,他发现大喊大叫,令所有人心惊胆战。

萧一哲心里知道,打仗如果主帅离位,军心就要涣散。现在自己是现场的“主帅”,如果自己不在,那有些人可能会开小差,影响施工进度,所以他不敢离开一步。他自然也不是铁打的,困极了也找地方眯会儿眼,但只要几分钟就行,想多睡也睡不着。一次,他竟然走着路睡着了,乃至使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人走路也能睡觉。另一次,他枕着胳膊靠在墙上,苏小刚以为他不舒服,但过来看,才知道是趴那里睡着了。

几天下来,他已经变了形,面颊黢黑消瘦,浑身上下满是泥土汗渍,活像个土猴子。最让他难受的,是后来喊哑了嗓子,光张嘴发不出声音。于是,他想了个办法,叫人买了一个哨子,手里拎着一根白塑料硬管,遇到情况就吹哨子,用管指着对方,并打着手势与对方说话。

进入第四天上午,天阴沉得厉害,空气也湿湿的,预示着一场大雨又将来临。

房子盖起来了,接下来的活儿主要是室内装修,装修材料已经到了,大部分都堆积在露天处。为了防止下雨淋湿材料,他找人通知各施工队,立即组织人往房间里面抢运材料。同时又叫来陆正,让他赶快开车回项目部,把仓库里面的苫布全拉过来。

和他一样,陆正也是安置房现场最辛苦的人。那天晚上听了书记的动员,他浑身再次热血沸腾,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接受党组织的考验。这几天,现场所有对外联系的任务,都由他去完成。回来后,哪里有脏活、累活,他就抢先去帮忙干。此刻,他只有一门心思,就是书记指到哪儿自己就冲到哪儿,尽量多干事,为书记解除一些负担。

陆正回项目部路过自己的家,他半路打了个电话,恰好妻子柳岩在家。他告诉她给自己准备一身衣服,换完马上就得走。

上楼开门后,他的样子吓柳岩一跳。只见他又黑又瘦,双眼通红,胡子拉碴,浑身上下都是泥土。她说:“妈呀,几天没见怎么成这样了?”

“抗洪救灾,肯定辛苦,没看电视么?赶快给我找身衣服,马上就要走。”他风风火火地说。她让他先去洗澡,自己去找衣服。

他洗完澡、换上衣服就要走。她坚决不让,说已经中午了,马上做简单饭叫他吃完再走。等她端着饭从厨房出来,他已经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她轻叹了一口气,放下饭碗,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柳岩在一家设计院工作,人长得既大方又漂亮,有点像女影星宁静。他俩当初是经朋友介绍相识的,婚后感情很好,几乎没吵过架、红过脸。虽然同年龄,但陆正对她永远像个大哥哥,处处让着她、关怀她,所以她觉得自己很幸运,找到了一个能够终生信守的如意郎君。

自从陆正到地铁项目部工作,虽然比以前忙多了,并且经常不回家,但每当他兴高采烈地诉说自己在新集体的生活、讲述自己舅舅萧一哲风采的时候,她和他一样的开心高兴。知夫莫过妻。她相信,陆正品质好、人聪明、肯吃苦,在萧一哲的帮助、引导下,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就像他的名字一样“路正”。

她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酣睡。突然,陆正醒了,揉揉眼睛一看表,快一点了。他急了,问:“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我想让你睡一会儿,都累得不成样子了。”

“坏了,耽误事儿了,我要马上走,”他起身抓起了手包。

“你把饭吃了再走,”她阻拦他。

“不行,我去拉苫布,快下雨了,材料淋雨就瞎了,书记在那里等着呢。”

她拿起一个鼓囊的塑料袋塞给他:“这是昨天我们设计院院庆发的酱牛肉,月盛斋的,你拿去给舅舅喝酒吃吧。”他抓起来急匆匆地出了门。

陆正赶回安置房现场时,虽然刚五点多钟,但天空乌云低沉,四下像晚上一样黑暗。他看到萧一哲在人群中忙碌地抢运材料,过去说:“书记,苫布拉来了。”萧一哲擦擦汗说:“好,这里快搬完了,你去招呼项目部的年轻人,把剩下的那堆用苫布苫严实了,雨马上就来,要快。”

“是!”

正说着,一阵狂风骤然而起,是那种翻滚的黑旋风,一时间天空泥沙翻滚、天昏地暗,风沙中偶尔传来“啪啪”的大雨点落地声。

萧一哲说的那堆材料是在山地的最边上,再往前五六米就是一条十几米深的沟壑。因为安置房把平整的地方都占严,材料只能堆放在山地的边沿上。他查看过,觉得这里离山沟还有一段距离,沟也不深,只要注意点是不会出事的。

陆正带着年轻人开始盖苫布,他也看到了边上的那条沟,还招呼大家:别往前走啊,前面危险。小伙子们把苫布摊开向材料堆上拉,陆正一个人站在材料堆顶往上面拽,狂风吹得他们都有些站不住脚了。

大雨倾泻下来了,这真叫倾盆大雨,真像有人站在天上、端着一大盆水向下倾倒,伴随着闪电,巨雷一个接着一个地在天空炸响。暴雨中,萧一哲和小伙子们个个都是浑身湿透,但没有一个人退却,依然顽强地把苫布向材料堆铺盖——

“哐铛——”又是一串巨大的雷鸣。闪电中,他看见陆正站在材料堆上身体踉跄,紧接着,眼前材料堆像动漫一样,缓缓地向后滑动,很快从他的眼前消失。他一愣神,但马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叫一声:“啊——”然后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冒着大雨,现场的人全部出动、都来到滑坡的沟里寻找陆正。不久,人找到了,是被泥土埋着。人们齐心合力把他从泥土中挖出,只见他浑身是血,已经昏迷不醒了。大家急忙抬着他上了面包车,张大奎亲自开车,医院——

医院里,人们焦急地在急救室门口等候。不一会儿,医生出来告诉消息:人已经去世了。萧一哲听完,一下子昏倒在了地上。

陆正的遗体告别在火葬场殡仪馆举行。

这天早晨,还没到送葬的时间,殡仪馆的门前就黑压压地聚满了人。地铁项目部几乎所有的人都来了,聚在人群的最前面,可能是想着尽快去看看他们曾经朝夕相处的战友。突然有人说:“书记来了,书记来了——”人群一阵骚动。

萧一哲从院子里走向殡仪馆,身后是程静怡。几日不见,他像得了一场大病,面色苍白,四目无神,走起路来步伐迟缓、甚至有些踉跄。他穿过人群,看到项目部的人都集中在前面,想对他们笑一笑算打招呼。但笑很勉强,比哭都难看,引得项目部的姑娘们当即嚎啕大哭起来。

殡仪馆里,陆正亲属都聚在陆正的妈妈萧一梅身旁。走进他们,程静怡突然情绪失控,大叫着:“姐啊——”径直向萧一梅扑去。萧一梅抱住她刚要劝说,程静怡脱转身子,哭喊着用拳头向萧一哲身上、脸上一阵扑打,哭喊嘶声裂肺,让在场的人毛孔悚然。萧一梅急了,一把拽住她拖开,大声说:“静怡,别闹了,听姐的话。”看到制止不住,又厉声问道:“静怡,我问你,你是不是警察?你没见过死人么?”当“死人”两字一出口,萧一梅的精神也崩溃了,蹲下来捂着脸“呜呜”地哭开了——

遗体告别开始了,在悲壮的哀乐声中,人们排成一队,缓慢地走到陆正遗体面前,躬身行礼之后,走到他的亲属面前握手致哀。萧一哲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漠然地迎接着一个个认识与不认识的人。他看到,集团各级领导来了,公司各级领导来了,赵成功与冯立伟来了——。赵成功俩眼红红的,小声说:“保重,保重”,冯立伟则捂着鼻子、流着泪说:“节哀,节哀。”

项目部的几个姑娘几乎要哭晕倒了,“正哥、正哥”地叫着,守在遗体前不肯离去,害的工作人员急忙上前劝说,连拉再请地才让她们出去了。

送葬的人走完了,工作人员准备推走遗体车。突然,一直没有出声的陆正女儿圆圆尖叫一声“爸爸——”然后扑向陆正的遗体,他的妻子柳岩也扑了过去,人们急忙去拦,娘俩跪在地上死劲拉着遗体车不放手,尖叫的哭声响彻殡仪馆内外。萧一哲鼻头一酸,赶紧扭过头去,泪水再也止不住了。

“咣!——”一声炸雷突然在天空响起,萧一哲急忙透过窗户向外望去。他惊异地发现,刚才还是晴朗的天空,突然雷声大作,一大片黑云急速地向太阳遮去。他在心里叫道:“陆正啊,都说伟人去世惊天地、泣鬼神,难道你也能让山河失色、天地动容么?”正这样想着,突见聚集的黑云中,出现了一个人头状的画面。他神情恍惚的认出,那是自己的父亲。只见父亲严厉地看着他,像是用愤怒的眼神指责他。“啊——”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屈身跪在地上,向着天空哭喊道:“爸爸,爸爸呀——,我对不起你呀——”

顿时,滂沱大雨从天而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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