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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主义在法国
——托尼·昂得莱尼教授在中山大学的演讲
〔法〕T.昂德莱尼/文王晓升/译
第一部分对现状的说明
在上个世纪60、70年代,马克思主义经历了一个蓬勃发展的阶段。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的时候,大批学者、作家和艺术家加入共产党。那个时候,它有抵抗纳粹入侵的光荣历史,有苏联胜利的荣耀,更重要的是,它坚定地深入工人阶级之中。其他一些人,如萨特、西蒙·波伏娃是它的“同路人”,当然也有许多知识分子则与它保持距离(比如阿尔伯特·加缪,梅洛-庞蒂)。自由主义者也毫不避讳地讨论这个主题。雷蒙·阿隆对于马克思主义非常了解,却把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用在批判马克思主义上(他与他昔日的同学萨特的争论,是他学术生涯中最辉煌的时期)。
但是知识分子与共产党的关系迅速恶化了,特别是在苏联入侵匈牙利之后。许多人脱党,并在此后成为反共分子。大多数共产党员认为共产党的领导是工人阶级和工会的出路,他们怀疑知识分子,而只是想利用他们。最后,一系列的把共产党的领导者排除出去的活动激怒或者阻止许多优秀的共产主义的志愿者。尽管如此,共产党仍然是马克思主义研究者的中心,特别是他的马克思主义研究机构的内部。一些与托洛茨基主义结盟的知识分子,特别是在社会主义小组和野蛮人哲学家CorneliusCastoriadis与DanielMothe,JeanFranoisLyootard,ClaudeLefort等于年建立。后两者后来拒绝马克思主义。这个小组于年自动解散。的小组中的那些人,建立了其他一些流派。其中的许多人后来都脱离了马克思主义。
60年代末,法国共产党的马克思主义受到越来越多的批评。特别是,人们指责它重复了斯大林主义的教条(我应该指出,像苏共二十大赫鲁晓夫的报告中的“去斯大林化”以及对他的罪行和个人迷信的谴责一样,法国共产党也经历了非常恶劣的“去斯大林化”。)。年的学生运动非常需要马克思主义,并使共产党成为意识形态上的反对派。许多作品都依赖于托洛茨基、毛泽东和格瓦拉(此人系阿根廷人,在古巴发动革命,后到玻利维亚)。在纯粹的理论层面上,也有一批知识分子并没有脱离法国共产党。但他们对它保持批判的态度。此外,他们在中国文化大革命的影响下,在阿尔都塞的推动下,形成了结构主义的马克思主义学派。阿尔都塞已经成为这个学派的思想导师。最出名的是EtienneBalibar和RogerEstablet,PierreMacherey。但是人道主义的马克思主义者,如LucienSeve和HenryLefebre反对阿尔都塞的反人道主义。HenryLefebre是哲学家和社会学家,他的著作的原创性和多样性标志着全新的一代出现了。毫无疑问这个学派是最辉煌的法国马克思主义学派。它不仅在国外产生了强烈的影响,而且,引起了巨大的争论。(特别是,盎格鲁·萨克逊对马克思主义的分析与它相对立。目前,这个流派由哲学家埃尔斯特和科亨,经济学家罗默和社会学家赖特组成。)知识分子的这场巨大的理论骚动,尽管今天已经被人们遗忘了,但是却产生了重要的结果,并且与欧洲的政治气候联系在一起,特别是法国和意大利的政治气候联系在一起(法国的工薪阶层的大罢工,接着是一系列的工人抗争,意大利的“五月风暴”,极左派所引导的社会暴力抗争)。在这里,我应该指出一个经济学派的诞生。这个学派既从马克思主义,也从凯恩斯主义那里吸取了某些东西,并且在国外广泛传播,这就是“调控学派”在法国,调控学派有多个分支。这个学派的主流包括MichelAglietta,RobertBoyer,AlainLipietz和BrunoTheret,用AlainLipietz的话说,这个“反阿尔都塞的后代”理解了结构主义的长处,在保留它的成果的同时,又加入了主体性和个人策略方面因素。在反对新古典主义理论家的同时,他们强调制度及其调节作用。它取得了长期的成功。这在于其中的一系列概念(如积累制度、调节模式、工资关系、“福特主义”等)在经济上具有可操作的特点,并唤起了具体的社会学研究,比如像BenjaminCoriat。随着这个学派的破裂,它的坚持者选择了一条相反的研究道路(方法论上的个人主义),并成立了约定学派(l’écoledesConventions)(OlivierFavereau,AndreOrlean,RobertSalais,LucThevnot和LucBeltanski)。这个学派建立在完全不同的概念(协调的规则,行动者之间模拟的冲突,集体见习,效率和公平)的基础上,而又不抛弃马克思主义遗产中的某些方面(特别是经济关系中的不公正的主题)。这种变换与世界市场力量的,特别是资本(他们对货币以及金融市场的功能特别感兴趣)市场力量的上升相适应。
图:五月风暴
另一种忠实于马克思主义的趋势是把一系列的理论概念用到处于危机中的社会主义经济(JaquesSapir和BernardChavace)。今天年轻的经济学家仍然使用这些管理主义的概念,在某种程度上返回马克思。
80年代是马克思主义面临重大挑战的年代。特别诡谲的是,在这个时代左派占据了统治地位。知识分子的讨论处于一种被放逐的地位。马克思主义被指责为一切悲剧的起源,特别是被一些“新哲学家”。BernardHenriLevy和AndreGucksman是最中立的(Mediatise)。攻击马克思主义成为他们的专长。许多知识分子改变了自己的信仰,他们此后蔑视或者诋毁自己从前的信念。在60年代末期,马克思主义曾经一度在大学里获得了生存权利,并且招募很多教师,接着学生也爆满(增加十倍)。而现在马克思主义却被驱逐了。要通过论文或者在大学里当老师,就绝不能引用马克思主义的东西,或者从马克思主义那里寻求研究课题——至少要走迂回的道路(某某人从马克思主义那里借用某种东西,要掩盖在其他人的观点中)。对于像我这样一代的马克思主义者来说,这就像穿越沙漠一样:我们(有一定影响的人)还可以上课,但是发表文章越来越困难。虽然这些年研究还在继续,但是这种研究已经转向对于基本概念的重新考察,转向尝试性地把在马克思主义影响下出现的理论贡献或者其他一些理论与自由主义批判结合起来,或者转向思考一些被马克思主义多多少少忽视了的问题,比如,民族中心主义和法西斯主义等。正统的马克思主义已经彻底消失了。这种几乎是地下进行的研究只是最近几年的事情。这个工作首先由哲学知识的研究者来完成,比如像GeorgesLabica(他指导编写了《马克思主义批判词典》法国大学出版社年版),AndreTosel,JacqueBidet,MauriceGodelier,EtienneBalibar和TonyAndreani。直到90年代初,媒介才发表某些关于马克思主义的文章或者文献(常常大多是关于马克思本人的),而且相隔很久。这些文献大多是以否定的口吻。在新自由主义的破坏性后果的作用下,特别是在社会斗争复苏的过程中(年秋天所爆发的大规模的社会运动是对新自由主义阵营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反抗,在15年的挫折和失望之后,社会早该有这种政治上的反叛了),这种状况到90年代中期就略有改观。直到90年代末期,巨大的反全球化的浪潮出现了,今天所说的另一种全球化运动使马克思主义在某种程度上恢复了现实性。
在简单地回顾了历史之后,我想对现状做一个简单的说明。
1.关于理论研究
我们大概可以区分三种趋势。第一种趋势是重新恢复与“经典”马克思主义的联系。这既与“马克思学”的研究有关,特别是与马克思有关,当然也与这个传统中的其他的某些大学者有关(特别是卢卡奇和法兰克福学派),也与人们尝试性地把马克思提出的那些概念用于当前的主题,特别是经济的主题之上有关。第二种趋势是,人们提出修正经典的马克思主义,在修正它的基本概念的同时,也把它们与其他理论的成果结合起来,扩大这些基本概念,弥补其中的断裂和沉默。第三种趋势,我把它称为综合的趋势。这就是不再仅限于用马克思主义的东西:它从马克思主义借用一些观点或者问题(例如阶级的观念或者异化的观念),并从其他理论(比如在哲学上,从哈贝马斯、福柯和罗尔斯这样的著作家那里)中吸取许多东西。因此,很难把法国的马克思主义说成是一种相对结合在一起的一个理论整体。
图:法兰克福学派
马克思主义最突出的研究领域,我认为首先是经济学领域(比如,国际马克思主义大会上,专注于经济学的人数可以证明这一点)。仅就我所熟悉的那些作家来说,我在这里要引出大名的有:GerardDumenil和DominiqueLevy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是《资本主义的动力——一个世纪的美国经济》(法国大学出版社年版)和《危机和危机的出路——新自由主义的秩序和无序》(法国大学出版社年版)的作者。,FranoisChenais该作者的主要作品是《资本的全球化》(希罗斯出版社年版)。,MichelHusson人们记得在他的许多作品中有《资本的不幸》(希罗斯出版社年版)。,IssacJohsua他是《危机》和《大转折——对资本未来的追问》的作者,法国大学出版社。,JeanMarieHarribey《可持续发展》,Economica(杂志名——译者),。他们出版了许多著作,许多杂志上也出现他们的名字。这些研究基本上是关于自由资本主义和全球化的。至于调控学派的理论家们,他们越来越远离马克思主义,并否认一切社会主义的向度。
其次的一个研究领域无疑是社会学。这总是马克思主义研究偏好的一个领域。这个领域保持这样一个传统,这就是以多多少少谨慎的方式,或许还充满了矛盾,而与一种活跃的并在大学里获得了权力的社会学流派默默地发生联系。这个流派运用布尔迪厄的概念(当前的社会学理论,更多借助于马克斯·韦伯的理论,而不是马克思的理论。这个理论从其整个“视野”来说是一种关于控制的机制和形式的理论,)。在像JeanLojkine,PierreCoursSalies,ReneMouriaux,RobertCastel这样的学术前辈周围,人们可以发现一批年轻的研究者。他们对马克思所使用的概念比较青睐(比如MichelVakaloulis),或者仅仅参照这些概念(比如,StephaneBeaud对于个人阶级的概念)。但是,他们的声音很难被人们听到。因为,在这个学科中,自由主义或者盎格鲁·萨克逊思想灵感控制着主导趋势,它把新古典主义经济学(个人主义方法、利益的计算)用于社会领域。
图:马克斯·韦伯
第三个领域就是哲学。除了仍然继续他们的工作的某些前辈学者(GeorgesLabica,JacquesBidet,AndreTosel,LucienSeve)以及新一代的研究者,像YvonQuiniou和DenisCollin(关于马克思主义和道德方面的许多重要工作都要归功于他们)之外,还有一些年轻人也接过火炬。这大概有10来个人(其中包括EustacheKouvelakis,EmmanuelRenault,IsabelleGaro)。我们也可以把他们和我刚才提到的这个或者那个流派联系起来。当然,人们也可以把一些评论家如DanielBensaid和HenriMaler放在哲学阵营中。
第四个领域是政治学领域。除了某些著作如《马克思学》(我所想到的是JacquesTexier和AntoineArtous),大多数作品都强调政治干预或者时局分析,而后者非常多(人们在我马上要提到的那些杂志上会看到)。
在其他领域,马克思主义非常微弱,或者是作为陪衬而出现的。具有马克思主义色彩(JeanVilar,GeorgesDuby,FernandBraudel)的历史学的巨大传统已经衰落,而人类学(EmamanuelTerray,ClaudeMeillasoux,MauriceGodlier)的传统也是如此。非常遗憾,然而又是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居然是历史研究本身放弃了年鉴学派所追求的历史编撰学(一种方法、精神和用法的研究)的目标。在法学研究中并不存在马克思主义,除了少数例外(特别是国际法研究的专家,如RobertCharvin或者MoniqueChemillierGendreau)。在文化领域中,也几乎没有出现,也绝没有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有些著作实际上继续引用法兰克福学派的东西),但是,在生态学领域中(特别要归功于JeanMarieHarribey),特别是在女性主义的研究中(主要是ChristineDelphy)还存在一些马克思主义的东西,而后者保持着社会学的向度。
总之,在本世纪初,马克思主义的理论重新浮现出来,但是仍然非常有限,而且还是秘而不宣地进行。因为,媒体仍然对它相当敌视。
2.媒体的拒绝
如果人们浏览一下那些可以发表马克思主义或者具有马克思主义色彩的作家的媒体,那么人们很快就会看完。在大型的出版物中,只有《人道日报》(L’Humanité)(处于极度财政困难之中,有接近4万读者)和《外交世界》(LeMondediplomatique)月刊(大概有30万读者)发表马克思主义的东西。在电视上也有一些孤立的报道。没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在大型的学术媒体上发表文章。幸运的是,这几年有了互联网,各种不同的异端邪说(我是指那些脱离“唯一思想”模式的东西)终于找到了表达和交流思想的概括空间。多亏了互联网,在年7月的欧洲宪法的公投中,“极左派”尽管占少数,尽管受到了媒体(这些媒体至少90%赞同欧洲宪法)的排挤,但是还是取得了巨大的胜利。在我看来,这也是新自由主义政治在三角地区的第一个失败。
3.图书杂志中的马克思主义
对于(在资本主义大集团的蚕食下今天仍然留存下来的)所有大的出版社来说,出版马克思主义没有利润。这是因为马克思主义没有时代气息,也卖不出去(或不能非常快地卖出去)。在那些手工艺的小出版社,马克思主义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这些小出版社借助于当前的编辑和印刷技术使成本最小化,并从而得以生存。举例来说,有一些是从以前的社会上的出版社(共产党的出版社)发展而来的出版社,如《争议》(Ladispute)或者《红色时代》(Letempsdescerises),其他一些则从托洛茨基主义发展而来,如《搭配》(Syllepse)(它主要编辑出版哥白尼基金会的文献)。除了受到赞助的出版社之外,也有一些完全反对资本主义的,比如像《末日》(Agonie),《猫》(Félin)或者《工作室》(L’atelier)。人们会发现哈麦丹出版社(EditionHarmattan)出版了许多关于马克思主义的著作。这是一个有创见的企业,它帮助很多科学研究,用很少的资金来出版其成果(每年有数千种之多)。这些出版社的困难是发行的问题。因为发行网络被少数大的出版集团垄断了。我还想说一个例外情况:法国大学出版社(lesPressesUniversitairesdeFrance)(事实上这是一个私人出版社),保留了一个很小的部门,出版定期会议文集《现实冲突中的马克思》(ActuelMarxConfrontation)。
至于杂志方面情况要好多了。许多杂志发表马克思主义思想方面的文章。其中最理论性的是《现实的马克思》(ActuelMarx)。两年一期,已经有37期。还有许多政治文化方面的杂志,一般来说,都是季刊。其中的某些与马克思主义有一点联系(比如,《思想》(LaPensée),《国际研究》(RecherchesInternationales),《出路》(Issue),《人和社会》(L’hommeetlasociété),《批判的乌托邦》(Utopiecritique),《共产主义批判》(Critiq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