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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4月3日星期五晴（《程木滨回忆录》之四十三）

开始办厂时，我只单纯想着造太阳能跟卖太阳能，充其量围绕着“造跟卖”，再去做采购、运送跟财务的相关事。就事做事，不想其它，尤其没想着去琢磨每个人的心思。这几年来，公司里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排山倒海般向我涌来。说不同的话办不同的事，我不得不过多地去想每个人的动机。考虑对了头做起事来顺风顺水，考虑错了，做事就九路八弯甚至会有金钱的损失。我变得更加深沉，也更加敏感了，不敢轻易表态说个啥意见。否则被别有用心的人拿了当令箭，不知又会扯出什么事端来。有老职工在旺季时来跟我说要辞职，给涨了工资隔天又来一个。甚至有人跟我说要在方程干一辈子，我也想到是不是表忠诚也要涨工钱呢。不患寡而患不均，自己随意涨工资带来了一些员工的情绪。干脆，公司里制定大的条条框框，把调工资的事交由老季，自己不再插手。

当然，跟我交流的人中肯定也有人不含私心杂念。有个九四年的老职工在车间里碰到，抬胳膊用手滑了下我的头，说有白头发了注意休息，我能看出那眼神的真诚。铁佛市法院一位副院长，给我手写了一封洋洋四千言的信，赞扬方程太阳能立足新能源经济，非常纯粹地鼓励我。至于被老季从采购岗位调岗调成负责物流运输车的小孙孙春红，来举报季中正就明显有报复的目的了。而公司的很多问题，往往就是由个人恩怨带出来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很大的普遍性。每个人工作的根本目的是为了家庭生计，自我保护是本能。与已无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事工资不多，少一事工资不少。

孙春红中午的时间跑来我的办公室。告诉我，季总换上的采购负责人是他亲戚小林，违反了参加“科普行”才能升职重要岗位的规定，很多人有意见。还有新换的桶托供应商跟他一个县，两人相熟，季总应是吃了他回扣的。我告诉孙春红这都是季总的正常工作，不要乱猜疑，也不要在外面乱说。本心里我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可又矛盾地想从他人的小报告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对于季中正的变化我感受得到。考察一趟广东市场，来回机票两千多块钱，再加上每晚二百五十多块钱的住宿费，报销时我心疼得不行。自己还不知道机场的门朝哪开呢，他老季已是春天的柳絮天上飞了。还有住宿，自己很少超过一百块钱每晚。但签字还得要签，不能小肚鸡肠，我装得若无其事般。而心里头猜测，老季这样翘尾巴，或许就是因为没有让他当总经理而怄气呢。可是这种状态，又怎么能放心给他总经理的名号？看来齐博士说的对，是要小心他了。这时我想起了任有义，任大哥的彬彬有礼如春风般让人舒适，要是他不病多好啊。就后悔起当初对任有义的处理太任性，自已又不是什么村里的书记村长，管那么多闲事干嘛呢，吃饱了撑的。不，是迂腐到家。就是现下的村官，也不像过去一样管天管地管到拉屎放屁了。铁佛村的书记程耀旗，想多管还没人听呢。

上海锦华宾馆还是没消息，怕是被别人抢了去，又妄想着在零售外启动一个新的“工程市场”，我决定再去一次上海，探个究竟。拿下来锦华宾馆项目，开创一种工程业务模式，今年经营又是番新天地。

再次到锦华宾馆，先从服务台了解到宾馆还是用的旧电热水器，我这才把悬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肥肉还没让他人吃了去。再找宾馆庞总，庞总说太阳能是个好东西，但担心效果，如果客户阴雨天洗不了热水澡，我们这个涉外宾馆是没法交待的。我拿不出宾馆应用太阳能热水器的成功案例，庞总不敢冒这个险。但我心里也有数，电费上涨增加了宾馆热水的使用成本，庞总对太阳能还是寄托希望的，要不，不会让我大老远地赶过来。猜测着，目前应是在选择两个品类之间犹豫不定的状态。

我住在了锦华。为了业务，头一次没有满大街一两个钟头地找寻便宜住处。看到一加热就有些呜呜响的电热水器，知道这些用了多年的旧家伙到了非换不可的地步。打电话给齐博士，老师外出晚上才回来。相约明天上午见面，齐博士或许能拿出一个让庞总放心满意的方案来。太阳能替代电热水器进锦华，方程搞出第一个宾馆太阳能工程，寄托在了老师身上。

第二天吃早餐，邻桌就餐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这个人西装格履，约摸二十七八岁，边吃饭边拿着手机接打电话，一听口音就有浓浓的家乡味儿，很亲切。主动与之交谈，得知是本省最大的洗衣机企业一个系列产品销售负责人，名叫焦冬余。我自报家门，焦冬余说你们是新兴行业听说过的，能去参观一下吗？我说别说去参观了，来加、加盟才好呢。两人皆笑。

焦冬余上午无事，我与齐博士改约到下午，和焦到宾馆的茶座聊天交流。我不停嘴地问人家洗衣机怎么做销售，对方好奇我怎么做的太阳能。他乡遇新知，俩人相见恨晚。喝茶时，我接了个生产部电话，却是水箱车间一个铁佛村的小伙子打来的。小伙子说老板，我们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了，咱们公司能做点什么？我刚看了茶座里电视上的新闻，正跟焦冬余讨论几句。略一沉思道：我们只能好好干我们自、自己的工作，企业强了国家才能强，才不、不会被欺凌。兴许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并不满意我的回答，电话那端没有吭声，沉默片刻直接挂掉了。

我是属狗皮膏药的，但凡我看上的人，不管半年六个月，也不管什么方法总要数顾茅庐把他请来。现在不行，就问他什么时候能行，这中间也是不间断地电话骚扰。实在来不了，不撂下点真经甭想脱身。当初老季就是这么让我粘过来的。在找人这件事上，我的脸皮之厚跟刘东升有得一拼。没办法，自己刨土坷垃打铁出身，又不是什么正规学历，只得求才若渴。眼前这位焦冬余，又成了我的一个猎物。也巧，焦冬余单位里不顺心正在骑驴找马。季中正的膨胀，让我不得不有所准备。把企业的经营倚重在一个人身上，还是有很大风险的。正是想吃咸菜来了盘腌萝卜，老天有眼啊。

下午见到齐博士，把锦华宾馆的事做了汇报。齐博士说自己研究太阳能就是植根江浙沪，早有了成熟的自动电加热辅助的太阳能应对阴雨天。宾馆酒店统一安装太阳能，全天侯出热水完全没有问题。答应忙完手头事，尽快替我设计太阳能应用方案。

看来，这两年只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打转悠，只顾着搞销售上销量，跟齐博士交流少了，对老师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