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开始

已过知天命之年的我,本以为再悠悠地上几年班,就该颐养天年了。然而,年年末病魔不动声色地降临了,看似风平浪静,却暗流汹涌,吉凶难卜。年便在治病、养病中度过了。尽管艰难备至,但总算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年底时组织免去了我的职务,书记谈话说,让我专心养病。工作了三十三的我,黯然地提前退出了工作岗位。

不是没有一点留恋遗憾,不过像云丝一样很快飘散。在我看来,在曾经的岁月里,我已经努力了、尽心了,而且所得到的远远超出我的预期,多干几天,少干几天,已经没有多大区别。如今早些时间退下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再为工作上杂七杂八的事劳心伤神了,空下来的大把时间可以干从前想干而不能干的事,比如旅游,比如看书,比如练字等等。这样想来,倒有了一种释然宽慰的感觉。

有结束,就要有开始。于是,年便成了我另类生活的开始。我开始了新的规划、新的行动。

我自小向往古人“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举动,我羡慕今天的背包族说走就走的洒脱。在时间已不成问题的情况下,我是不是应该出发,实现久违的愿景。考虑到身体尚在康复阶段,远游多有不便,远点的地方仅去过河南栾川的老君山,碧海蓝天的海南,而去的更多的地方都在附近。别以为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只要你有一颗热爱自然、贴近自然的心,风景就会无处不在——远方有远方的魅力,近处有近处的特色;名山大川让人神往,野山小溪亦有情趣。出游时,有时结伴而行,有时独自前往。结伴有结伴的乐趣,独行有独行的自在。驻地周遭的山林、河谷、湿地皆留下了我频繁的足迹,有的地方还是屡屡光顾。如一个叫前咀子的河谷湿地,一年就去了七八次。这儿两沟相会,狭窄的沟道一下子宽畅起来,水流溢出,汇聚成汪汪的一片水域,芦苇丛生、荷塘片片、水鸟飞没,随着季节、阴晴和早晚的不同,变幻出一幅幅色调不同的画卷,或清丽、或绚丽、或寂寥,无不让人沉静、沉醉、沉思。是啊,大自然在给人以美感时,同样也给人以启示,只有融入自然,效法自然,才会享有难得的自在和怡然。

至于读书,说起来惭愧。小时虽说嗜书,但除了课本几乎无书可读。直到后来考上了师专,才结束了这种可叹的境况。这时,书是空前的多了,可受专业和爱好所限,读的多是文学作品,而以现当代为主。毕业了,当老师,所读书籍也多限于教学所用。从政后,长期从事文秘工作,平日所学自然以政策文件类居多,即使后来从事领导工作,也多超不出工作所需。读业务以外的书,几乎成了一种奢侈。如此说来,我所读之书,既有先天的不足,也有后天的欠缺,我需要弥补的地方很多很多。在我看来,最该补的一课是中国传统文化,因为我现有的这方面的知识多是零散的、事是而非的;作为一个有着汉语言文学专业背景的人,作为一个曾经从事过文化工作的人实在汗颜。所以,我读了老子的《道德经》,仔细耹听并体味这位古代哲人的玄妙之音。他带给我一种逆向思维、另类思维乃至颠覆性思维的方法;带给我道法自然、无为而无不为的辩证法;带给我真正的处世奇术、做人奇境……他教人智慧、从容、镇静、深刻、博大、自信以及其他。我读了佛教方面的书,其中有《认识佛教》《心经》《金刚经》《六祖坛经》等,我面前犹如吹过一阵清风,拂去了蒙在佛教上面的神秘面纱,让我逐渐看清了它的真正面目:佛教不是迷信,不是厌世,不是焚香拜佛,而是一种省察的方法,一种精神的境界,一种人生的智慧;它教人们破迷开悟、离苦得乐;教人们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教人们舍弃贪、嗔、痴,勤修戒、定、慧……它是中华文化宝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它会使我们的心灵变得清净、丰盈和圆润。读经典之外,还从网络上听讲座。有净空法师、妙华法师的佛学讲座,有来自《百家讲坛》诸位专家学者的讲座,如鲍鹏山讲的《孔子是怎样炼成的》,曾仕强讲的《易经的奥秘》,易中天讲的《先秦诸子百家争鸣》,郦波讲的《五百年来王阳明》,钱文忠讲的《玄奘西游记》等等。这些精彩纷呈的讲座,使一个个历史人物从平面走向立体,从模糊走向鲜活,使久远的历史可感知、可触摸、可度量、可赏鉴。

路走得久了、书读得多了,难免会有把所见所闻、所思所想诉诸笔端的想法。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俗务缠身,难得闲静,写不了几行字就撂下了。现今终于闲下,那就拾起搁置已久的笔吧。于是,我从一次次的游历中,从自身成长的经历中,从我对人生的感悟中,撷取素材,提炼主旨,锤炼文字,营造意境。这一年下来,竟然写了二十余篇文章。其实,写多写少,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写作的过程,那是我与自然的对话,我与我的对话,最后都变成了我的独白。在这样的对话过程中,我似乎进入了一个宁静、纯粹的境界,忘掉了一切喧嚣与纷扰。写好写坏我不在乎,我就像一个孕妇,怀胎时我会用心呵护,分娩时只管把孩子产下就好,至于孩子的俊丑、灵笨是不太在意的。我压根也没想这些文字会给我带来声誉之类的东西,就像我读书没有想让自己成为专家学者一样。我在新浪网上注册了个博客,每写成一篇文章,往里一放,就算万事大吉。写作于我,成了一种心灵修炼,一种精神自慰。

书读累了,文写困了,就提笔练字。说起练毛笔字,也是我久有的心愿,多少次笔墨纸砚都准备齐当了,可没写上几天就不了了之。到文化局任职后,书画活动多,每次我只能观赏别人龙飞凤舞,挥洒笔墨;对于好意者递来的笔只有赶忙推让。至今想起来都让人难为情。如今再不提笔,还待何时?于是,拿出现成的笔墨纸砚,兴趣十足地练起了毛笔字。先在水洗布上练,临的是颜真卿的《勤礼碑》。初提起笔,手颤笔抖,写的字目不忍睹,而且写上一会手腕就酸困。看来要写好字还真不易,只有勤练不缀,方可长进。我坚持每天练个把小时,大半年过去了,手稳了,笔活了,写出的字稍有眉目了,我也开始在纸上练字了。其实,对我这个年龄的人来说,练字倒在其次,练心、养心才是首要的。在练毛笔字时,你把注意力投入到毛笔的拿捏、运笔、润笔等环节上,在写每一笔的瞬间,心会随之动,意会随之流,感会随之发,长此以往,会让心一直保持一种稳定而又不失活力的状态。同时,随着笔下横竖撇捺钩等笔画的自如变化,你会感受到汉字飞扬的神韵和独特的魅力,而这些是你使用硬笔时绝对领略不到的。

几乎每天都被这些事占得满满的,悠闲中多了份充实,充实中多了份惬意。对重新开始的这种生活,我不仅适应了,而且还喜欢上了。

恍惚之间,又到了年末岁初,我若是还在上班,肯定要写工作总结了。现在没这个必要了。不过,上面这些文字写的刚好是离岗一年来的情况,是不是也可以作为自己的年终总结呢?只不过,这份总结是写给自己的,无须别人审阅。

(年1月6日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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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眸

感觉冬天

观沟小记

食“蛋柿”小记

读字

老屋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访问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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