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工程师深情回忆职场抛物线上

机械社区

一、下海

年,记得是农历龙年,反正当时市面的气氛很热烈,好象什么都有个好开头的样子,国人喜欢讲的就是这个“彩头”。那年,我已经在国企干了整12年,进去的头十年,一直在车间一线。年搞企业升级,要搞企业管理,要引入电脑管理,被上头看中,点名抽调,才到了当时工厂新设立的一个部门。这个部门由当时一位副厂长挂帅,她兼任部门正职,我任副职。这个部门名义上虽然只是计量科,但管得可宽,质量、技术、企管等等范畴都涉及到,同时,这里所配备的办公用品,是全厂最好最先进的,电脑、空调、复印、抽湿、UPS等等一应俱全,很多东西连厂长老大都没有,甚至见都没见过的,可见工厂对这个部门的重视程度。

新部门新工作,当时确实是系威系势(风风火火)地做了一些事,给厂里办了个压力容器生产许可证,企业又升了级,门口挂起个金灿灿的牌子,一时间每人都好象很有成就感的样子。当其时,部门工作做出了点样子,厂长老大见到,都满脸笑容“马叔马叔”地叫,那时候全厂人只叫他辉哥,但就将我叫得那么老。这恰恰证明我们关系是多么的融洽!

但是很快,我就觉得好象不对劲,所做的事情,与自己所想和所期待的结果好象不一样。当时上头指导的企业升级管理工作(其实这些都是ISO****的前身),有很多课程,我都觉得很好啊,简直是治理工厂的灵丹妙药,所以学习的劲头很足。比如电脑应用方面,当时我利用业余时间参加了不少学习班和培训课程,什么市科学馆、社会主义管理学院啦等等,还参加了那类学院办的软件公司,专门开发企业管理应用软件。完了之后回厂也照葫芦画瓢,在工厂里推行所学到的东东,满脑子以为,这下子一定能为工厂的管理出一份力,出点成绩啦。但事情并非如此,开始做的时候没什么,好象也顺利,走着走着,出现岔道啦,越往下做,发现离现实差距越远。很快我发现,这不是我所想做的工作,不容多想,向工厂写了生平第一份“辞职”信,是辞去职务,不是工作,那时候是不可能辞去工作的。(这份“辞职”信,现在仍然保留着)。

(后来回想起来,当时所做的一切,都是门面工夫,全都是蒙上头,为了拿个牌牌!)

“辞职”信上交以后,好似泥牛入海一样,杳无音信,我也没有再提。那时候虽然已经有点改革开放的消息啦,但我们感觉不到,还是D叫干啥就干啥,一切听从D指挥,虽然我是个D外人士,无论上头交代什么工作,都非常之“听话”地去做,努力做到最好。

浑浑噩噩,不觉到了年底,一天,某一好友找到来我办公室,说是他的老上司,到了一家三资企业任老总,那工厂当时有些设备故障,没人搞得掂,弄得生产很狼狈,希望我抽时间去帮忙看看。嗨!老朋友叫到,冇话托手蹭戛(没有推托),当即利用周日,就去了那公司。那次是一台鬼子的灌装机出了一些问题,它的故障迹象不明显,灌装一个圆周几十瓶,总有那么一两瓶盖子盖得不好,导致封口不严密,当时他们的机修也弄了一段时间,但问题还没有解决。

那天到现场,我向当时他们公司设备科的Z君提出想先看看图纸,Z君是个年轻人,看样子大学刚毕业不久,戴个金丝眼镜,恤衫西裤笔直,皮鞋贼亮,一副斯文骨骨才子模样,与之相比,我真寒碜啦,身上穿的是国营厂的蛤蟆衣(工作服),灰不溜秋,脚上是解放鞋,N十年不变,咋到外资厂,真有点刘姥姥的感觉。不管怎样,我还是要向他要图纸啊,他看我是老总带来的人,没有怠慢,马上就领我到了一个房间,往地下一指:喏,都在那。哎哟,我的天那!地下一堆纸山。怎么找啊?

颇费一番周折,图纸总算找到,唉!都是鬼子文字,虽然以前也读了几年书,可学的不是鬼子文啊。老广俗语:佢识我我唔识佢,无计,看图估算啦。还好,鬼子的图还算详细,看看能看出个大概,八九不离十吧,胆粗粗就跟他们老总说,我估计十有八九是那里那里的问题,那里那里的零件要换!

当时有一班机修都在等着我发话,听我这样一说,马上就有人提出异议,有人说那里很难拆,要拆可能得搞到半夜,没办法,我只将我的推论逐一解释。当时还有几个问题,他们没有备件,我说马上去广州买(当时好象自己已经是那公司的人一样啦)。另外就是他们还有产品正等着这台机器罐装,时间长了,几十吨的奶就要报废,问题很严重的!

几十吨奶还在头顶(那公司是楼层结构,三楼是调配,二楼灌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虽然异议很多,但是没有一个能说服人,其当时的情景,与我年在农场机械厂的时候十分相似。我那时候还是毛孩一个,忙完农活之后,非常喜欢到机械厂去转转,听D前辈们吹水(侃大山)。当时技术最NB的是O生,上海人,高高的个子,有点含背,苍白的脸,留着一撮山羊胡,说话总是笑眯眯的。那时候的人凡有技术争坳,无不面红耳赤的,好似声大就有理似的。惟有他,阴声细气,一步步地慢慢说,把问题抽丝剥茧,说得淋漓尽致,将D冇道理兼且声大夹恶的人讲到有如“沙蝉跌落屎坑,吱都冇得吱”,最后还来一句经典的话:“呐!论讲,你哋都唔够我讲啦,论做,咁就做过至知。”

那时候我也象O生那样,学着他那种推理方式,把机器的故障问题逐一细分,最后讲出我的理由,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老总也同意试一下我的方法,并马上派他的车出广州城买零件,下班他也不走啦,搬张椅子就坐在现场看,到这时候,那几位机修工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有按着我的指令做事。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回忆是轻松的,但当时说实在的,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来:万一机器拆开来,那里的零件没坏,又万一换零件啦,重新安装机器的精度回不到原来的水平….等等等等,几十个万一都在心里头嘀咕着,一直在做着各种补救措施:万一这样又该怎样应对、万一那样又该如何处理,反正当时连晚饭都没吃,也根本没心情吃,一直做到下半夜。

最近忽然心血来潮,喜欢上李宝田的戏,刚好也看到“神医喜来乐”(这里头刚好有那公司的名字)到靖王府里医格格那场戏,看到喜来乐他们在靖王府里象热锅上的蚂蚁,回想起当时自己也是一样,虽然表面上很沉着,可心里还是象千万只蚂蚁在挠的样子。还好喜来乐能治好格格,我也不负朋友之所托,机器换上了零件之后,再组装调试好,天亮前就恢复了正常生产。那时候已经是星期一的早上,按正常,我应该早早赶到工厂的乘车地点,一如往常一样,回到工厂上班,但是我已经没法赶啦,那鬼公司也是离市区大老远,没办法,十几年工龄,从来没有迟到过,这次可好,旷工啦!

机器修好后,按常规也要观察一段时间,老总趁这机会,叫他们的人,还有什么事,都来问问,一来二去,耽搁了好几天,后来老总干脆摊牌,叫我不要走啦,就留下吧,我想想好象没有退路的啦,即便回去,怕也是要被开除,几天来,感觉还可以,所以就留下了,这就是我首次下海的经历。想想以前,自开放以来,外资开始进入大陆,我也不是没有机会,有好几次,也是这位老友,给我说深圳那里那里,给工资多少多少,叫我去,虽然很是吸引,比当时我拿的工资多7~8倍,但是我从来没有就动过心,那时候穷,可穷得很安稳,最主要的,还是被那年代的教育给麻痹得没有了一点点感觉啦!

年,农历龙年,我离开了为之工作了多年的国企,走向一个为我所未知的新开始!

二、自找麻烦

通过这次事件,认识了机修的几位朋友,S哥,老J,D叔,*S,*J及阿L,还有生产部和设备部的H生,阿M,W姐等等,他们大都是这公司的开国元勋,在往后几年里,在工作上,他们都不同程度地给予我莫大的帮助。

那年代很多这类的“三资”公司,讲到底是时代的怪胎,所谓的“外”资,也都是假洋鬼子。所以什么管理,很多都顾不及做。我初到此公司不久,就发觉很多很多(不是一般的多)的问题,比如开头所说的,资料随地堆放,其管理之乱,就可见一斑。不过当时人手紧张,生产任务繁重,人人都象救火队员,根本没有闲暇理这些东西(蒙我到这公司的那位同事,来这看到这样子,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公司也能挣钱?奇怪!)。

老总安排我的工作,是做设备管理员,主要是配合设备部的Z君,还有一帮机修,为他们提供技术咨询等一系列工作。开头几个月的里,真是忙得够呛,人员转不过来的时候,我也要上,反正一个原则,不能让生产线停!

工作稍微安定以后,凭着在国营厂所学过以及干过的工作经验,我感觉到再不能长期这样子下去,必须通过有效的管理工作,来改善工作环境和强度,同时亦要提高工作效率。在一次例会上,我向老总提交了一份文件,文件中讲述了我对公司现状的一些看法和存在问题,同时又提出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及必须赶快实施的具体工作,其中首先一项,就是公司资料的整理。

我曾经听过台湾曾仕强教授的管理课程,里面讲到一点:当一个人在做计划的时候,通常都会想如何不让这个计划约束住自己!他说了一句英语,中文的意思就是:我如何跑得掉!但是在中国,这类事情偏偏相反,谁提出来的计划和工作,即便再合理、再有意义、对公司再好,除了提议者,其他人大都不愿意理这个茬的。所以我在做这个提议的时候,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果不其然,对我的提议,没有人有理由提出异议,老总也认为这是迫在眉睫的工作,但是一问到该谁去做,还是那句粗话:“沙蝉跌落屎坑(知了掉下粪坑)”,没办法,到最后,我还是说:让我来做吧!老总问:你有时间做吗?不要耽误了你的正经事哦!的确,按当时的工作分配,我基本都在生产现场多,怎么可能到办公室去,做一些应该文员做的事呢?老总是怕影响了生产。不过我既然说了,就要去做,对于老总担心的提问,我只轻轻回一句:不会的,我有我的办法!

老广有句俗语:“做人千祈唔好下巴轻轻”(做人千万不要随意地就做出承诺)。应承某件事,讲好容易,真要做起来,往往很难!老广将那些既作出了承诺又做不了事的人,统称为之“大只广”(大只:健壮的意思,广东人通常都将健壮的人叫作“大只佬”),大只广是很被人鄙视的。这次在会上我应承了老总,要一力承担公司资料的整理工作,又会不会成了“大只广”呢!

凭我在国企是的工作经验,尤其是企业升级工作,到这里整理这些资料,技术上“湿湿碎”(小儿科)啦,问题就是有没有时间啦。前阵子不是有部国产大片(我没看过),还因片子中某出彩画面,引致流行了一句什么话:“……挤一挤就出来啦”,很可惜,我接这任务的时候,还没有学会这“挤”的本事。那怎么办啊!小时候老爸教落(教导):男人要有担待,牙齿当金使(男人要有责任,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要做到)!就冲这,我付出了将近两个月的绝大部分业余时间,来做这项工作。

我是个典型的“短命种”,喉急(性子急,老广管性子急的人叫做“短命种”,就是怕做事来不及的意思),决定了要做的事,恨不得马上就完成。那公司离广州市区几十公里,每天有厂车接送,那时候路况很差,路上的时间差不多要4个小时。为了要做这个事,很多时候我都不走啦,下班后独自留在公司,一个人清清静静地专心做事。

刚开始的时候,面对着一堆纸山,真有点老鼠拉龟的感觉,不知从何下手。没办法,将所有桌子拼起来,文件一页页地摊开,再拿到貌似同类的,凭记忆归纳,那时候没有电脑,全部要书写记录。而资料涉及到的面又很广,光大类的就有机械设备的、有厂房建筑的,甚至连工商行政、海关等重要文件都有,这里面最为繁复的就是机械设备资料,不同的进口国、不同的生产线、不同的设备,住友、四国、托奇瓦、阿法拉伐等等等等,最要命的是那些活页,以前抽走啦又不拿回来,有一页没一页地,有的缺零备件页,有的少了调试技术页。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怎么有这么好的性子来对待这堆破纸!

两个月,足足两个月,不是正常上班时间,都是晚上和早上,几点钟都无所谓啦,反正困了,就在桌子上睡,资料都在周围,早上醒来,还没到点,又接着做,隔个几天才回家一趟,某一天,回家找不到路啦,不是笑话,真的!因为老房子拆迁,被临时安置到郊区的城中村,那里面的横街小巷纵横交错,说是四通八达,但搬进去的人,头几天往往会迷路。我搬家那天是周日,完了周一早早上班去了,几天后晚上回来,糟啦,走来走去,找不到自己的家,那时候又没有电话,找了很久,门牌又记得不是很清楚准确,问了不少人,才回到“大门口巷一号”的家,这事被家人笑了好久。

两个月后,资料终于整理完毕。回过头想想,之前那一堆纸山,好象并不是什么坏事,我通过这次整理工作,收获可是“大大的”,为什么这样说呢?不就是资料归档这么一碟小菜么,本来就应该这样子啊!没什么好值得炫耀的,但这只是对公司而言,但是我自己呢,简直就象白捡了个大便宜一样高兴,说起来“精明”人会讪笑:这傻子,白干了两个月还这么高兴,有什么好处呢?加班费都没有!但憨老马我可不这样想,就是全给加班费,也没我收获大,是什么东西呢:公司的所有东西我都知道啦!什么公共系统、楼层建筑、结构数据、机械资料、生产图纸、工艺流程等等等等,我都知道啦,因为整理的过程中,必须一页一页地对,确定了每页资料的出处,才能够最后造册,这样以来,逼着我在两个月内看遍了所有资料,呵呵,这两个月的时间,比上一年学收获还大!

“全知道”啦,这个概念不知道大家怎样看!反正我参加工作几十年,也碰到过做事很认真的人,比如农场的O生,凡事引经据典,我相信他一定也看不少书,“知道”了不少事,才有如此NB,还有在国企时的女厂长(我们都叫她C老师的),也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但很遗憾,在现实世界里,确实还有不少的人,对待知识、对待工作并不是那么认真。其实有很多“问题”,不如那灌装机的事,如果当时他们的技术人员认真,找来资料图纸好好看看,再加点逻辑推理,根本很容易就可以修好机器,何必把事情闹大。

做完这个资料后,以为可以松一口气啦,守住自己那小摊子,安安稳稳地做事,设备员这块的工作,好象已经没什么难的事啦!反正机器有问题,赶紧找找资料,该买备件的买备件去,该外发加工的外发加工去,有空余时间的,做做未雨绸缪的事,尽量减少机器的故障停机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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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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